掏粪工面临断档危机 公厕清掏队20年难招新

8月23日下午，江岸区环卫集团有限公司公厕管理中心，61岁的汤明富接过同组同事何义真为他敬的茶，收下了第一位“嫡传弟子”。

　　被誉为“武汉时传祥”的汤明富，在掏粪工这个岗位一干就是38年，退休前的最大愿望，就是想把自己这几十年“攒”下的掏粪手艺和丰富经验，传承下去。可尴尬的是，20年来，江岸区公厕管理中心的清掏工队伍一直没能扩容。

　　38年坚守练就清捞绝技

　　“武汉时传祥”退休之年收徒

　　汤明富，江岸区城管局清运维修队清捞工，“全国五一劳动奖章”获得者。

　　“新中国成立以来，当上全国劳模的掏粪工人，就只有汤明富和时传祥两个人。”江岸区城管部门人士介绍说，汤明富也被称为“武汉时传祥”。

　　38年的清掏生涯，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花甲老人，汤明富一直在公厕清理和化粪池疏通的一线工作。

　　在武汉的清捞行业中，汤明富可谓是专家级人物。不管是复杂下水管道堵塞的“疑难杂症”，还是经久失修的化粪池“老大难”，他几乎能“包治百病”。2010年，常青路一家招待所的厨房下水管道堵塞漫溢，无法经营，损失惨重。由于厨房管道多，走向复杂，店主请了好几拨清掏工人，却始终找不到堵点。汤明富受邀赶到现场后施展“绝技”，不到20分钟就疏通了管道。

　　手艺高超的汤明富名声越来越响亮，前来求助的人也越来越多。为此，汤明富带领站里的清掏工成立了“汤明富服务小组”。从2005年以来，小组已经义务为社区、单位、居民服务一千多次，清掏8000多个化粪池，清理的粪便足有24000多车。“我要退休了，但服务小组不能就这么散了，还需要一个领头人。”为了把自己的手艺传下去，汤明富在退休前将小组里的何义真收为“嫡传弟子”，还专门将自己的“绝技”做成一块牌子送给何义真。

　　汤明富告诉记者，即便退休了，自己也不能闲着，“38年不能白干，我想把我了解的全部都记录下来，传给后来的掏粪新人们。”

　　近期，江岸区公厕管理中心开始绘制全区地下管网分布图，方便清掏工排查问题管道。汤明富在退休后的闲暇时间，将协助绘制这份分布图，为下一代掏粪工积蓄“财富”。

　　招人难 留住人更难

　　掏粪工无奈渐成老年职业

　　在与汤明富师傅的接触中，记者发现，汤明富师傅的脸上时刻洋溢着笑容。

　　但这位“快乐的掏粪工”也有自己的忧虑。汤明富说：“我退休后，江岸区公厕管理中心的清掏工就只剩下10个人。从最初的16个人到现在10个人，清捞队伍的规模在不断缩小。”

　　忧虑的还不仅仅只这些。江岸区公厕管理中心汪正祥书记透露，目前江岸区仅有的这10名清掏工，平均年龄达到53岁左右，年纪最小的也年近40了。“20年间，清捞队就没招到过新人。”老一辈的掏粪工年纪渐老，但新老交替却“更新”不力。汪正祥接手公厕管理中心才两个多月，最棘手的莫过掏粪工的招工难题。“我们去人才市场招工，都不敢说是招掏粪工，常常就是以环卫工的名义招进来，再给人家做工作，但往往没有结果，因为人家宁可扫马路也不掏粪。”

　　汪正祥不无感慨地说：“我也能理解，每月收入不高，做事辛苦脏累，还要面对来自于社会的各种‘有色眼镜’，让掏粪工们徒增自卑，总觉得低人一等。”

这样的“被歧视”，几乎是每一位掏粪工人的经历。

　　和江岸区情况类似，汉阳区环卫集团五公司的掏粪工队伍平均年龄也接近五十岁。但相对幸运的是，前年一名部队转业的“80后”小邓，到该公司当上了最年轻的掏粪工。在他之前，很多人因为“受不了臭气、谈不了朋友”等原因离开清捞队伍。但是，在一次清掏下水管道堵塞时，小邓恰好碰见高中同学迎面走来，但是却装作没看见他而径直走开，让他十分难受。帅气阳光的小邓，喜欢打篮球，喜欢K歌，但是还没谈朋友。去年，邓妈妈对他下了最后通牒：“再谈不上女朋友，就换工作。”

　　五公司丁安书记无奈地跟记者说：“随着老一辈的清掏工逐渐步入退休年龄，而青年人又对这一行有排斥，工作的继承就成了很大问题。这个职业遭人‘嫌弃’是事实，招人难，留人难。”

　　机械设备难取代人工清掏

　　特殊工种期待“保护计划”

　　据了解，目前武汉市的掏粪工总数已仅有不到200人，且年龄结构偏大，“清掏工作很不起眼，甚至被人嫌弃，但这么大的城市肯定离不开掏粪工人。”在与记者的闲聊中，汤明富说。

　　记者昨日采访武汉市城管委环卫处梅处长时，她也表达了上述观点：“掏粪工人没法被取代，即便是现在推行机械化清扫代替人工，但是人工清扫、清掏仍然不可或缺。”

　　53岁的朱忠桥是汉阳区的一名掏粪工，从事掏粪工作也已33年，“机械化设备的帮忙，使人工下坑徒手清掏的频率大为减少了。但是，武汉的老旧公厕还有很多，并且很多都在背街小巷的隐蔽处，机械清淤车辆开都开不进去，更别谈作业了。此外，老式化粪池里错综复杂，年代久远，在被粪水掩盖的井下管道里，机械的灵活度远远赶不上人工作业。谈经验，人工掏粪绝对完胜机械作业。”

　　除了脏累，掏粪工做的高危性往往被人忽略。1989年，汤明富因工作突出被评为全国劳模，领奖前的一天，中山大道上一处公厕堵塞，汤明富和工友们赶到现场，一番排查过后发现堵点，他独自钻进下水道里疏通，却被沼气熏得昏倒在管道里。“一下子喝了三四口粪水。”汤明富说：“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。”几经挣扎，他终于爬着退出管道，被等候在管口的工友及时拉了上来。

　　时隔一年后，他又在疏通厕所时累倒在地，粪水呛进体内造成感染，被送往医院后连续高烧20多天。由于需要长期低头、弯腰工作，清掏工的颈椎、腰椎很容易出问题。长期和沼气打交道，也很容易患上皮肤病。

　　“其实掏粪工作也算是一个特殊工种，但是至今却没有很明确的防护标准和措施。”江岸公厕管理中心汪正祥说，目前对于掏粪工人的保护，都是内部标准，比如下井时要穿橡胶连体防护服、戴长臂橡胶手套；每年坚持让掏粪工进行全身体检，了解健康状况等。

　　汪正祥说，如今的人员紧缺，使两班倒计划也被迫搁浅，实际上掏粪工人的正常休息也应有保证。“在呼吁社会给予掏粪工人理解和支持的同时，如果能有个专门的职业保护计划，或许能一定程度上缓解招工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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